马丽华:川藏旅游之一茶马古道历史的现代叙述
随着现代化道路的开通,原本只有骡马、牦牛队通行的千年古道已经沉寂了近半个世纪。今天提及、重游、再宣传“茶马古道”,并不是为了恢复它的旧功能。事实上,蜿蜒千里、穿越整个横断山脉的天岔古道的完整形象,早已不复存在。其中大部分被现代化高速公路覆盖,另一半则因交通不便而荒废。只是在部分路段,仍有小群农牧民进行盐粮、农牧业的短途交流。重提、重游、重宣,是基于对这条伟大古道的意义的重新认识。这一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需要重新发掘。其极高的学术价值是无法量化的;其对旅游发展和经济发展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并已成为西藏昌都、四川甘孜、云南迪庆等至少三个沿线地区的共识。
说“一”并不完全准确:川茶和云南茶几千年来一直源源不断地输入西藏。他们进藏的路线是从五华天宝盆地边缘和热带雨林出发,然后沿东西、南北方向进入横断山脉。在昌都集合后,他们沿着南北路直奔拉萨。沿途有很多小型集散中心,辐射到横断山区人们居住的地方。有支线经八宿、察隅至缅甸。广义上的茶马古道从拉萨继续向西延伸,横贯整个青藏高原。茶叶已运往喜马拉雅山西端阿里地区的普兰县,贸易已到达印度、尼泊尔、克什米尔等地。因此,学术界将其定义为“中华古代文明在世界传播的最高国际通道”,可与久负盛名的“丝绸之路”相媲美。这就是茶马古道的空间范围。
从时间范围上看,茶马古道的名称是借用了古代中原与边疆“茶马贸易”的史实。当然,古道的形成远早于茶马贸易。你看,沿着茶马古道,有3000多年前以炉霍石棺墓为代表的青铜时代遗址,有5000多年前以卡若为代表的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发掘都说明了横断山的古代居民。与周边及内地文化呼应、融合。就连始于唐、盛于宋的茶马贸易,也已经存在了数百年。茶马贸易虽然不仅限于藏族地区,还包括甘肃、青海、四川、云南、宁夏、新疆等少数民族地区。说实话,藏马并不是大马,很难用作战马。清朝建国初期,仍以茶换马,且仅在陕西、甘肃两省有此交易。
因此,千百年来,茶马古道上的“茶”既是主体又是主题,既是物质又是精神,既是过去又是现在,体现着各地区、各民族相互依存、共生共荣的传统生活。大家都知道藏族人嗜茶,但一般人很难理解他们的情感和依赖之深。尤其是如今,交通便利,茶叶价格低廉,货源充足,喝茶已成为生活常态,昔日的渴求茶之情已不复存在。你只能在特定的时刻隐约听到历史的回声。——中国史料常说,藏族人“嗜茶如命”、“食粮不易,而茶就是命”、“无茶则病,无茶则病”。死。”“……”;而藏族民间谚语有“汉人以饭充饥,藏人以茶填胃”、“宁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生存环境决定生活方式。西藏人民世世代代生活在寒冷、干旱、缺氧的高原上。肉类和糌粑是主食。缺乏蔬菜和水果。但茶可以消除肉、奶的油腻,青稞的清热,补充微量元素和维生素。远古时代,早在汉茶传入西藏之前,藏族先民就采集某些树木的叶子或某些植物的根茎,用土和碱冲泡,以代替茶。吐蕃中期,茶叶开始传入西藏。它首先在宫廷中入药,后成为上流社会的饮品。渐渐地,就流传到民间。起初,男人在家中享受它,但妇女和儿童则不喜欢它。随着茶水的涌入,全民参与茶宴。当茶稀缺时,老百姓会一遍又一遍地煮茶,最后把茶叶嚼碎或煮成粥,不想浪费任何一个。
唐宋以来的统治者无不发现了茶叶超越商品的功能,对茶叶的产销制定了严格的政策,实行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他不仅垄断茶叶利润,还利用茶叶控制边疆。“有了这份克制,他比数万士兵还要明智。”据《宋史》《西夏传》记载,宋朝针对西夏采取了这样的策略:拒茶逼元昊投降。尽管历代以茶控边往往含有封建压迫、剥削等不公平因素,但从积极意义上来说,茶与茶马古道成为了纽带,将中原与边疆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和藏、汉各民族,维护祖国统一和巩固国防、各民族相互依存的传统。
由于西藏对茶叶的需求量较大,也刺激了四川、云南相关地区的茶叶生产。从种植到加工再到运输销售,茶农、茶工、茶商,再加上骡帮和某些中间商,无不以此为生并从中获利,世世代代依赖着爱茶的藏族人民。需求是双向的,恩惠与利益成正比。藏学家任新建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宋代四川产茶3000万斤,其中一半通过茶马古道运往藏区。明代则通过茶马古道交易川茶3万斤”。利亚、碉口口岸,占川茶3万斤,川茶80%以上靠进口,清代每年通过大尖路(康定)出口川茶1400万公斤以上。当时,藏区的大量土特产也通过这条路出口,据1934年统计,康定进口到内地的货物有麝香4000公斤、冬虫夏草3万公斤、羊毛550万公斤、6万多根竹子,总价值超过400万两白银,可见汉藏贸易的规模。”
茶马古道作为载体,承载着丰富的物质和形而上的内涵。它是贸易之路,是经济的命脉。无论是茶换马,还是物物交换,内陆地区和藏区都通过此相连;这是一条文化沟通交流之路。古道上,不仅输送了汉代的茶叶、布艺日用品,还传播了先进的生产技术;从西藏运来的不仅仅是药材、牲畜等土特产,还有对和谐共处的渴望。经过数千年的运行,古道还催生了康定、迪庆、昌都等一批商贸城镇,这些城镇如今已成为地区首府。都是茶马古道的产物;一个新兴的商业阶层已经成长起来,比如一代巨商邦达仓库。城镇和商人阶层的成长,对传统藏族社会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茶马古道上聚集着四川、云南、西藏三省的20个民族。20个民族为这条伟大道路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各民族都保留了自己的文化特色,又相互补充。他们从事贸易和通婚。经过长期的交流和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千百年来,古道上传唱着许多关于民族团结的故事。
茶马古道川藏线多为藏族、汉族、回族经营,而滇藏线则民族聚集较多,其民族学、文化人类学的研究价值凸显。因此,“茶马古道”的名称最早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由云南学者作为学术命题提出的。为此,1990年夏秋季节,这群青年学者沿着横断山脉古道考察,徒步100天,穿越了云南、四川、西藏三大流域,与人合着《滇川藏“大三角”文化探秘》一书,拉开了茶马古道学术考察活动的序幕。
2002年6月1日至15日,茶马古道两支学术考察队共60余人,分别沿滇藏线、川藏线向同一目的地出发。与12年前相比,规模更大、学科更多:人文领域有藏学家、考古学家、人类学家,自然科学和应用研究领域有地质学家、生态学家、旅游专家。以及作家和摄影师。其中,近一半的成员是来自电视、报纸等媒体的记者、编辑。人员构成决定了此行内涵的丰富性:多方面考察、全方位宣传。换句话说,茶马古道在学术研究的背景下被赋予了旅游开发新的含义。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响应号召,北京、香港等地的媒体报刊也加入到宣传的行列。
这呼唤之声,来自横断山脉。西藏昌都地区于2001年率先推出茶马古道旅游品牌,并邀请中科院专家帮助制定发展规划;同年夏天,提出共同举办跨省“茶马古道学术考察研讨会”的议案,意在资源共享、共建。茶马古道上的四川甘孜、云南迪庆反应热烈。响应的热情是一路上探险队员们切身感受到的,我只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随后,考察队总领队盖勒博士总结道:本次考察的规模、科目之多、路线之长、成果之丰富、接待水平之高,在我几十年的学术生涯中是前所未有的。职业。一路上我感到很兴奋、受宠若惊,但也感到自己压力很大。为何还款?当川藏和滇藏两支考察队在昌都会师时,学者专家们至少通过了四项决定:一是出版《茶马古道论文集》书;二是出版《昌都倡仪》书。二是筹备成立“中国茶马古道研究会”;三是起草A咨询报告010-。四是联系相关影视机构拍摄30集川滇藏茶马古道纪录片。当然,这不仅是后续的事情,也是后续的工作。
持续的热情表达了一种深切的愿望:利用西部大开发的契机,培育旅游主导产业,让茶马古道的历史辉煌焕发现代之光。旅游振邦,旅游振兴地方,蓄势待发。同属藏区的云南迪庆,以创建“香格里拉”品牌为成功范例,成为其他藏区效仿的典范。茶马古道品牌的提出是迪庆香格里拉的延伸,而甘孜、昌都则是旅游大通道的开辟。茶马古道将不负众望,不辱使命。穿越横断山脉的茶马古道就像一朵隐藏在高山深谷中的奇葩。其生态文化旅游资源不仅是业界赞誉的精品、珍品、精品,更是令旅游专家惊叹的“无与伦比的精品”。——“世界级旅游产品”。此次检查是在高速公路沿线进行的。数千公里的旅行让我们一次又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杰作。横断山脉、青藏高原似乎是为了吸引世人的目光而存在,仿佛是上天造就的,是为了让世界能够前进。虽然还有一系列艰苦的工作要做,任重而道远,但站在起点,远处已能看到曙光。从这样一支队伍踏上茶马古道的那一刻起,是否就意味着向那个前景迈进了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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