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汉语古籍 传承国粹精华

紫阳学略第四

朱子二十九岁时,见李先生于延平(名侗),得理一分殊之旨。归自同安,弥乐其道。以亲老食贫,不能待次,请奉祠监潭州南岳庙。三十三岁时,孝宗即位,高宗内禅,复差监南岳庙。三十六岁时,以时相方主和议,复差监岳庙。三十七岁,始与张钦夫(即敬夫)通书,论未发之中。三十八岁,访南轩张公敬夫于潭州。《与曹晋叔书》云:“九月八日抵长沙,荷敬夫爱予甚笃,相与讲明其所未闻,日有闻学之益。敬夫学问愈高,所见卓然,议论出人意表。近读其语说,不觉胸中洒然,诚可叹服。”冬十一月,偕南轩登南岳衡山,有《南岳酬唱集》,南轩为序。文集有《南岳游山后记》。《南轩集》有《送元晦尊兄诗》,朱子有答诗。四十时复有乞岳庙札子。五十一岁闻南轩之赴。六十四岁时除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辞不就职,不许。明年五月五日到官。长沙士子,夙知向学,及邻郡数百里间,学子云集。朱子诲诱不倦,坐席至不能容,溢于户外。有《祭张敬夫城南祠文》、《祭南轩墓文》。修复岳麓书院,有《委教授牒》云:

“本州州学之外,复置岳麓书院,本为有志之士求师取友,以为优游肄业之地。故前帅忠肃对公特因旧基,复创新馆。延请故侍讲张公先生往来其间,使四方来学之士得以传道授业解惑焉。而比年以来,师道陵夷,讲论废息,士气不振,议者惜之。当职叨冒假守,到官两月,困守簿书,未及一往。除已请到醴陵黎君贡士充讲书职事,与学录郑贡士同行措置外,今议别置额外学生十员,以处四方来学之士。其廪给依州学则例。更不补试,听候当职考察搜访,径行拨入。凡使为学者知所当务,不专在区区课试之间,实非小补。牒教授及帖书院照会施行。”

朱子穷日之力治郡事甚劳,夜则与诸生讲论,随事而答,略无倦色。多训以切己务实,毋厌卑近而慕高远。恳恻至到,闻者感动。六月,请放归田里。八月,宁宗即位,召赴行在。计朱子在岳麓讲学,前后止三阅月耳。集中有《谕诸生》、《谕诸职事》二文,亦非为岳麓而发。湖南从学者,不及南轩之多且著,以其在湘月日之短耳。然“忠孝廉节”四字刻于讲堂,“赫曦’、“自卑”两亭立于山麓,湘浦有朱张之渡,潇湘有洙泗之风,大儒过化存神之妙,又岂论其时之久暂哉!

朱、张登岳麓赫曦台联句云:“泛舟长沙渚,振策湘山岑。(朱)烟云眇变化,宇宙穷高深。怀古壮士志,忧时君子心。(张)寄言尘中客,莽苍谁能寻?(朱)”

湘人著书叙述朱学者略次于后

《易本义质》四卷明衡阳王介之著

《周易本义拾遗》六卷清善化李文炤著

《周易附说》一卷清湘乡罗泽南著

《易鉴》三十八卷清安仁欧阳厚均著

《尚书辨伪》五卷清善化唐焕著。宋人疑梅氏古文之伪者,始于朱子与吴棫

《仪礼经传通解集注》四十六卷清善化李文炤著

《孝经刊误辨释》清善化唐文华著

《学庸讲义》(名《岳麓讲义》)清善化李文炤著

《读四书大全说》一卷明衡阳王夫之著《四书集注考证》十六卷清邵阳唐方燿著

《四书朱注疏》三十六卷清新化段起玲著

《四书朱义纂要》四十卷清武陵杨丕复著

《通鉴纲目拾遗证正》清桃源黎邦彦著

《通鉴纲目集义》五十九卷清善化李芳华著

《朱子年谱纲目》十二卷清新宁李元禄著

《朱子五忠祠传略考正》、《五忠祠续传》清新化邓显鹤著

《岳麓书院志》十卷明善化吴道行著

《岳麓书院志》明攸县陈论著

《岳麓书院志》八卷明宁乡陶之典著

《朱子语录》一卷宋湘潭钟震著。湘乡萧佐舒高、衡阳林子蒙、常宁袭盖卿皆有此书

《紫阳传授录》(旧志为《池州语录》)清平江李杞著

《近思录集解》十四卷、《太极解拾遗》一卷、《通书解抬遗》一卷《后录》一卷、《西铭拾遗》一卷《后录》一卷、《正蒙集解》九卷、《朱子语类约编》清善化李文炤著

《朱子学案》八十卷、《国朝学案小识》二十卷、《四砭斋省身日课》四卷清善化唐鉴著

《入德津梁》二十八卷清湘阴王之鈇著

《五子见心录》三卷、《从学札记》一卷清浏阳朱文炢著

《弟子箴言》十六卷清益阳胡达源著

《西铭讲义》一卷、《姚江学辨》二卷、《人极衍义》一卷清湘乡罗泽南著

《思辨录疑义》一卷清湘乡刘蓉著

《近思录释》明衡阳王夫之著

《朱子文语纂编》十四卷清邵阳车鼎丰著

《近思录注析微》清邵阳车鼎贲著

《辨类编》三卷、《切己录》清邵阳车无咎著

《读书日记》四卷、《惜日笔记》二十卷清武陵赵慎畛著

《岳麓书院学规》清善化李文炤著

《小学补注》清善化唐文华著

《小学韵语》清湘乡罗泽南著

《明道书院约言》清湘潭黄舒昺著

《耐庵集》清善化贺长龄著

《寒松堂集》清善化贺熙龄著

按曾文正《罗山神道碑》云:“洛闽之绪,近世所捐,姚江事业,或迈前贤。”咸同诸公,始多尊崇紫阳,而干略又同新建。曾、罗逝后,老辈多宗汉师。自皮先生为《南学讲义》,言乾嘉汉学皆出宋儒,且多出于朱子,群士始稍解迷惑。迄梁启超衍其师说,著书时诋程朱,谓但读王懋竑《朱子年谱》即可卒业。吾恐学者迷于其说,尽屏朱子之书而不读也,昔年作《朱学篇》云:

古之圣人,有伏羲、神农、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自孔子集其成,而治圣学者皆宗孔。宋之贤人,有周、程、张、邵,及杨时龟山、罗从彦豫章、李侗延平,皆为大儒。自朱子集其成,而治宋学者皆宗朱。故朱子者,孔子后一人也。濂溪著《太极图说》、《通书》,横渠著《西铭》、《正蒙》,二程亦有《遗书》,皆足千古。即象山、阳明,或崇德性,或致良知,皆有孤诣。然王言满街都是圣人,陆言六经皆我注脚,持论过高。求其博大精深,可法可师,实推朱子为最。朱子师法伊川。伊川不看杂书,著述惟有《易传》,朱子则学问极博,著述极多。伊川晚年谢遣生徒,朱子则虽遭党禁,讲学不辍,故徒党最众。又工为文章,兼有政绩,孔门四科,一身兼之。庚子封事,言大本在正心术以立纪纲。戊申封事,上陈六事,而务本于正心诚意。此圣门德行之科也。平生历官,皆有政绩。提举浙东,孝宗称其政事可观。其居乡行社仓法,正值青苗法坏之后,朱子变通其意,后人奏请通行,至今尚沿其制。其知潭州时,得丞相赵汝愚密书,云将内禅,朱子知赦书将到,先斩狱中死囚。故方苞谓王崐绳曰:汝毋以朱子为奄奄气息人也。观朱子戊申封事及浙东救荒诸政,虽晚明杨、左之直节,前汉赵、张之政绩,亦不是过。此圣门政事之科也。言理学者,多不能文,语录讲章,俚俗可厌。朱子古文,光明疏达,风格出于曾巩,而论学尤精,气体大似韩、欧,而见道尤粹。顾亭林、李宏斋均学其文。今观其集,各体备善,而与象山陆子论太极无极之书,与陈亮龙川论王伯义利之辨,尤为义正词严,读之使人兴起。下至小文短跋,亦皆精妙绝伦。理学诸儒,莫能与比。此圣门言语之科也。朱于早年从刘彦冲、胡宪讲求禅学,见于文集。三十一岁师事延平(李侗),乃始专宗程氏。四十以后,见道不行,发愤著书,《易》有《本义》,《诗》有《集传》,《四书》有《集注》,《通鉴》有《纲目》,《楚词》有《集注》,乃至《参同契》亦有《考论》,六十七岁犹修《仪礼经传通解》。清儒考据之学,实由朱子启之。此圣门文学之科也。先师皮鹿门先生学兼汉宋,《南学讲义》指示最详。而叶吏部德辉为《经学通诰》,亦言南宋经学以朱子为大宗。其后王应鳞、黄震(著《东发日钞》)遂开清顾、惠二家之业。亭林之学,出自朱子。元和惠氏,三世传经,自周惕(著《诗说》)、士奇(著《易说》、《礼说》、《春秋说》)至栋而大盛,皆朱学也。江永为《乡党图考》、《深衣考误》、《仪礼释例》,其学纯出于宋。其徒戴震既畔本师,而于朱子亦妄肆抨击。不知朱子考论五经,《易》复古本,《书》辟伪孔,《诗》采三家,《礼》通古今,《纲目》上续麟经,《尚书》有蔡沈《集传》,乐有蔡元定西山《律吕新书》,皆朱弟子。是六经通学,郑玄以后惟朱一人。吾观汉学诸家,但藉单词碎义,轻笮宋贤,西河、东原,攻朱尤甚。姚姬传曰:博闻强识,以助宋君子之遗忘可也,欲将以跨越宋君子则不可也。曾文正亦言:五子立言,大者多合于洙泗,何可议也。至其训释诸经,小有不当,故当取近世经说以辅翼之,又可摈弃群言以自隘乎?陈澧为《汉儒通义》,乃倡汉宋调和之说。日本井上哲次郎考论彼邦朱派哲学,有藤原惺、窝林罗山、木下顺庵、雨森芳洲、安东省庵、室鸠巢诸人,而以山崎暗斋、佐藤一斋、佐久间象山诸儒为最著。朱舜水之瑜于明亡入东传道,亦朱学也。故彼德川幕府敬重紫阳,而中国来元明清四代亦崇朱学。井上谓朱学宗旨,在完成人格,斥功利而重道德。其言亦可味也。先友杨君怀中谓朱子上法孔子,小学继大学,《近思录》似《论语》,《四书》配六经,《纲目》配《春秋》。自孔子卒后,千六百年而有朱子,实命世之大贤也(孔子卒于周敬王四十一年,朱子生于宋高宗建炎四年,凡千六百一十七年)。

附朱子著书年月考(依王白田《朱子年谱》)

三十岁,校定《谢上蔡先生语录》。

三十四岁,《论语要义》成,《论语训蒙口义》成。

三十五岁,《困学恐闻》编成。

三十九岁,《程氏遗书》成。

四十三岁,《论孟精义》成,《资治通鉴纲目》成,《八朝名臣言行录》成。冬十月,《西铭解义》成。

四十四岁,《太极图解》、《通书解》成。六月,《程氏外书》成,《伊洛渊源录》成。

四十五岁,编次《古今家祭礼》。

四十六岁,《近思录》成,朱子与吕祖谦同撰。清江永作《集注》。

四十八岁,《论孟集注或问》成,《诗集传》成,《周易本义》成。

五十七岁,《易学启蒙》成,《孝经刊误》成。

五十八岁,《小学书》成。清尹嘉铨有《小学义疏》。

六十岁,序《大学章句》,序《中庸章句》。

六十三岁,《孟子要略》成。刘传莹、曾国藩有校本,在曾文正集中。

六十七岁,始修《仪礼经传通解》。

六十八岁,《韩文考异》成。

六十九岁,集《书》传。

七十岁,《楚词集注后语辨证》成。

七十岁,改《大学诚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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