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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鉴易知录卷七八

南宋纪

高宗皇帝

纲 戊申,高宗皇帝建炎二年,春正月,金人陷邓州,范致虚出奔,安抚使刘汲死之,京西州郡皆陷。

纲 金将兀朮犯东京,宗泽败之。

纲 金兀朮自郑抵白沙,去汴京密迩,都人震恐。僚属入问计,宗泽乃对客围棋,笑曰:“何事张皇!刘衍等在外,必能御敌。”乃选精锐数千,使绕出敌后,伏其归路。金人方与衍战,伏兵起,前后夹击之,金人果败。

粘没喝据西京,与泽相持。泽遣部将阎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帅兵趋郑,遇敌大战,兵败,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去。泽捕景良,斩之。既而俊民与金将史姓者持书来招泽,泽皆斩之。刘衍还,金人复入滑,泽部将张往救之。至滑,众寡不敌,或请少避之,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见宗公!”力战而死。泽闻急,遣王宣往援,已不及,因与金人大战,破走之。泽以宣知滑州,金自是不复犯东京。

泽得金将辽臣王策于河上,解其缚,问金之虚实,得其详,遂决大举之计。召诸将谓曰:“汝等有忠义心,当协谋剿敌,期还二圣,以立大功。”言讫泣下,诸将皆听命。金人屡战不利,悉引去。宗泽复上疏请帝还京,曰:“臣为陛下保护京城,自去年秋至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则天下之民何依戴?”不报。泽威声日著,敌闻其名,常尊惮之。对南人言,必曰“宗爷爷”。

纲 金人破永兴军,经略使唐重死之。

纲 窜内侍邵成章于南雄州。

目 时所在盗起,汪伯彦、黄潜善匿不以闻。成章上疏言二人必误国;帝怒,除名,编管南雄州。

纲 以刘豫知济南府。

目 豫,景州人,为河北提刑。金人南侵,豫弃官避地真州,张悫荐之,起知济南。时盗起山东,豫不愿行,请易东南一郡,执政不许,豫忿而去。

纲 二月,金人陷淮宁,知府向子韶死之。

目 金人昼夜攻城,子韶率军民固守,遣人诣宗泽乞援,未至,城陷。金人欲降之,子韶骂不屈,遂为所杀,阖门皆遇害。事闻,赐谥忠毅。淮宁初陷时,杨时闻之,曰:“子韶必死矣!”盖知其素守云。

纲 金粘没喝焚西京而去。三月,翟进复之,诏以进为京西北路安抚使。

纲 夏西月,金兀朮复入西京,翟进击走之。

纲 工部侍郎兼侍讲杨时罢。

目 帝初即位,除时工部侍郎,陛对,言“古圣贤之君,未有不以兴学为务”,除兼侍讲。以老求去,遂提举洞霄宫。时在东〔郡〕(都),所交皆天下士,先达陈瓘、邹浩,皆以师礼事时。暨渡江,东南学者推时为程氏正宗。

纲 以信王榛为河外兵马都元帅。五月,下诏还京师,不果。

目 时宗泽招抚群盗聚城下,又募兵储粮,召诸将约日渡河,诸将皆掩泣听命。泽乃上疏,大略言:“祖宗基业可惜,陛下父母兄弟蒙尘沙漠,日望救兵。西京陵寝为贼所占,今年寒食节未有祭享之地,而两河、二京、陕右、淮甸,百万生灵,陷于涂炭。乃欲南幸河外,盖奸邪之臣一为贼虏方便之计,二为奸邪亲属皆已津置在南故也。今京城已增固,兵械已足备,人气已勇锐,望陛下毋沮万民敌忾之气,而循东晋既覆之辙。”奏至,或言信王榛有渡河入汴之谋,帝乃降诏择日还京。

纲 许景衡罢。

目 时朝廷有大政事,景衡必请间极谏,黄潜善、汪伯彦以为异己,因共以渡江南幸之议为景衡罪,罢之。景衡行至瓜洲,得暍疾卒,谥忠简。景衡得程颐之学,志虑忠纯,议论不与时俯仰。既卒,帝思之曰:“朕自即位以来,执政忠直,遇事敢言,惟许景衡尔。”

纲 定诗赋、经义试士法。

目 元祐中科举以经义、诗赋兼取,绍圣以来罢试诗赋,至是命参酌元祐科举条制,定试士法。中书省请习诗赋,举人不兼经义,习经义人止习一经,解试、省试并计数各取,通定高下,殿试仍对策三道。故事,廷试上十名,内侍先以卷奏定高下。帝曰:“取士当务至公,岂容以己意升降!自今勿先进卷。”

纲 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丞。以宇文虚中充金国祈请使。虚中降金。

纲 诏御营统制韩世忠会宗泽以御金,王彦引兵屯滑州。

目 时得报虏分道渡河,诏世忠与泽率所部迎敌。泽闻王彦聚兵太行山,欲大举趋太原,泽即以彦为忠州防御使,制置河北军事。恐彦孤军不可独进,召彦计事。彦悉召诸寨指授方略,以俟会合,乃以万余人先发,金人以重兵蹑其后,而不敢击。既至汴,泽令宿兵近甸,以卫根本,彦遂屯滑州之沙店。泽上疏曰:“臣欲乘此暑月,遣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怀、卫、浚、相等州,再兴等自郑州直护西京陵寝,马扩等自大名取洺、相、真定,杨进、王善、丁进等各以所领兵分路并进。既渡河,则山寨忠义之民相应者不啻百万。愿陛下早还京师,臣当躬冒矢石,为诸将先。中兴之业,必可立致。”疏入,黄潜善等忌泽成功,从中沮之。

纲 秋七月,东京留守宗泽卒,以杜充代之。

目 泽前后请帝还京,二十余奏,每为黄潜善、汪伯彦所抑。潜善、伯彦又疑泽为变,以郭仲荀为副留守以察之。泽忧愤成疾,疽发于背,诸将入问疾,泽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尘,愤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恨。”众皆流涕曰:“敢不尽力!”诸将出,泽叹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无一语及家事,但连呼“过河”者三而卒。年七十。都人号恸。讣闻,赠观文殿学士,谥忠简。

泽子颖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请以颖继父任;时已命杜充代泽,不许。充酷而无谋,至汴,悉反泽所为,于是豪杰离心,降盗聚城下者复去剽掠矣。

纲 八月,贬殿中侍御史马伸监濮州酒税,卒于道。

目 伸自湖南还,上疏言黄潜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乞速罢二人政柄,别选贤者,共图大事。疏入,留中。明日,改授卫尉少卿,伸辞不拜,录其疏申御史台,且言:“臣论可采,即乞施行;非是,合坐诬罔之罪。”因移疾待命。诏:“伸言事不实,送吏部。”责监濮州酒税,趣使上道。伸怡然襆被而行,竟死道中,闻者冤之。

伸学于程颐,勇于为义,每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夺,道不可行也。”

纲 以赵子砥知台州。

目 子砥自燕山遁归,命辅臣问北事甚悉,子砥大略言:“金人讲和以用兵,我国敛兵以待和。吾国与金,势不两立。昔契丹主和议,女真主用兵,十余年间竟灭契丹。今复蹈其辙,譬人畏虎,以肉之,食尽,终于噬人。若设陷穽以待之,然后可以制虎矣。”遂命知台州。

纲 金主吴乞买废上皇为昏德公,靖康帝为重昏侯,徙之韩州。

目 金主命二帝赴上京,以素服见金太祖庙,遂见金主于乾元殿。金封太上皇帝为昏德公,渊圣皇帝为重昏侯。未几,徙之韩州。命晋康郡王孝骞等九百余人至韩州同处,惟秦桧不与徙,依挞懒以居,挞懒亦厚待之。

纲 九月,郭三益卒。

纲 金将讹里朵袭破信王榛于五马山砦,遂会粘没喝入寇。

纲 冬十月,隆祐太后如杭州。

目 侍御史张浚请先定六宫所居地,诏孟忠厚奉太后及六宫皇子如杭州,以苗傅、刘正彦为扈从都副统制。

纲 知濮州杨粹中袭破金粘没喝军。十一月,金人陷濮州,粹中死之。

目 粘没喝、讹里朵合兵围濮州,以濮州小,易之。至城下,知州杨粹中固守,命将姚端夜捣其营,粘没喝跣足走,仅以身免。遂攻城益急,凡三十三日而陷,粹中被执,竟不屈而死。

纲 金人寇晋宁军,知军事徐徽言拒却之。知府州折可求叛降金。

纲 十二月,刘豫叛降金。

目 挞懒围济南,刘豫遣子麟御却之。挞懒遣人啖豫以利,豫惩前忿,遂杀济南骁将关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豫缒城纳款。

纲 金讹里朵陷北京,提刑郭永死之。

纲 以黄潜善、汪伯彦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颜岐、朱胜非为门下、中书侍郎,卢益同知枢密院事。

纲 金粘没喝陷袭庆府。

目 军士有欲发孔子墓者,粘没喝问其通事高庆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圣人。”粘没喝曰:“大圣人墓安可发!”遂杀军士。

纲 以礼部侍郎张浚参赞御营军事。

目 浚极言金人必来,请豫为备,黄潜善、汪伯彦以为过计而笑之,命浚参赞军事,与吕颐浩教习河北兵民。

纲 己酉,三年,春正月,河北制置使王彦致仕。

目 彦以所部兵马付东京留守司而率亲兵趋行在,见黄潜善、汪伯彦,力陈两河忠义延颈以望王师,愿因人心大举北伐。言辞愤激。二人大怒,遂请降旨免对,彦遂称疾致仕。

纲 金粘没喝陷徐州,知州事王复死之。

目 金人围城,复与子倚率军民力战,外援不至,城陷。复谓粘没喝曰:“死守者我也,愿杀我而舍僚吏、百姓。”粘没喝欲降之,复嫚骂求死,阖门百口皆被杀。

纲 韩世忠会兵救濮州,至沭阳,兵溃。金粘没喝遂入淮、泗。

纲 二月,诏刘光世将兵阻淮以拒金。光世兵溃,走还,金粘没喝遂陷天长军。帝奔镇江。

目 粘没喝至楚州,守臣朱琳降,遂乘胜而南,陷天长军。内侍邝询报金兵至,帝即被甲乘骑,驰至瓜州镇,得小舟渡江,惟护圣军卒数人及王渊、张俊、内侍康履等从行。日暮至镇江。时汪伯彦、黄潜善方率同列听浮屠克勤说法罢,会食,堂吏大呼曰:“驾已行矣!”二人相顾仓皇,乃戎服策马南驰,居民争门而出,死者相枕藉,无不怨愤。司农卿黄锷至江上,军士以为黄潜善,骂之曰:“误国误民,皆汝之罪!”锷方辨其非是,而首已断矣。是日,金将马五帅五百骑先驰至扬州城下,闻帝已南行,乃追至扬子桥。时事起仓卒,朝廷仪物皆委弃,太常少卿季陵亟取九庙神主以行,出城未数里,回望城中烟焰烛天。陵为金人所追,亡太祖神主于道。

纲 帝如杭州,以吕颐浩签书枢密院事,守镇江。

目 帝至镇江,宿于府治,翌日,召从臣问去留。吏部尚书吕颐浩乞留跸以为江北声援,群臣皆以为然。王渊独言:“镇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以据姑苏,将若之何?不如钱塘有重江之险。”帝意遂决。以颐浩为江、淮制置使,与行在五军制置使刘光世驻镇江,又以杨惟忠节制江东军马,驻江宁。是夕发镇江,越四日次平江,命朱胜非节制平江、秀州军马,张浚副之,留王渊守平江。又二日次崇德。时吕颐浩从行,即拜同签书枢密院事,江、淮、两浙制置使,以兵二千还屯京口。又命张俊以兵八千守吴江。

纲 金娄室陷晋宁军,徐徽言死之。

目 娄室破晋宁军,徽言据子城拒战,因溃围走,被擒,使之拜,不拜,临之以兵,不动,命折可求谕使降;徽言大骂,娄室杀之。统制孙昂及士卒皆不屈被害。事闻,赠徽言晋州观察使,谥忠壮。

纲 帝至杭州,赦。

目 帝驻跸杭州,即州治为行宫。下诏罪己,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还士大夫被窜斥者。惟李纲不赦,更不放还,盖用黄潜善计,罪纲以谢金也。

和州防御使马扩应诏上书言:“前日之事,其误有四,其失有六。今愿陛下西幸巴、蜀,用陕右之兵,留重臣使镇江南,抚淮甸,破金贼之计,回天下之心,是为上策。都守武昌,襟带荆、湖,控引川、广,招集义兵,屯布上流,扼据形势,密约河南诸路豪杰,许以得地世守,是为中策。驻跸金陵,备御江口,通达漕运,精习水军,厚激将士,以幸一胜,观敌事势,预备迁徙,是为下策。若倚长江为可恃,幸金贼之不来,犹豫迁延,候至秋冬,金贼再举,驱虏舟楫,江、淮千里,数道并进,方当此时,然后又悔,是为无策。”扩累数千言,皆切事机。

纲 金人焚扬州而去。

纲 黄潜善、汪伯彦以罪免。

目 潜善、伯彦自知不为众所容,联疏求退。中丞张澄论:“二人大罪二十,致陛下蒙尘,天下怨怼,乞加罪斥。”乃罢潜善知江宁府,伯彦知洪州。

纲 以叶梦得、张澄为尚书左、右丞。

纲 三月,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命张浚驻平江。

纲 叶梦得罢,以王渊同签书枢密院事。

纲 以吕颐浩为江东安抚制置使。

纲 扈从统制苗傅、刘正彦作乱,杀王渊及内侍康履等,劫帝传位于魏国公旉,请隆祐太后临朝。

目 苗傅自负世将,以王渊骤迁显职,心不平之,而刘正彦亦以招降剧盗,功大赏薄怨上,二人因相结。时内侍康履等恃恩用事,妄作威福,凌忽诸将,诸将嫉之。中大夫王世修亦嫉内侍恣横,言于正彦。正彦曰:“会当共除之。”及王渊入枢府,傅等疑其由内侍以进,遂与世修谋先斩渊然后杀宦者。

议既定,时以刘光世为殿前都指挥使,百官入听宣制,傅、正彦令世修伏兵城北桥下,俟渊退朝,即捽下马,诬以结宦者谋反,正彦手斩渊,即与傅拥兵至行宫,执康履等斩之。帝谕傅等归营,傅等逼帝传位皇太子,请隆祐太后同听政。太后出,见傅等谕之曰:“今强敌在前,吾以一妇人抱三岁儿决事,何以令天下?敌国闻之,岂不转加轻侮!”傅等不从。后顾朱胜非曰:“今日政须大臣果决,相公可无一言?”胜非白帝曰:“傅等腹心有王钧甫者,适语臣云:‘二将忠有余而学不足。’此语可为后图之绪。”帝乃即坐上作诏,禅位于皇子,而请太后同听政。宣诏毕,傅等麾其军退,于是皇子旉即位,太后垂帘决事。尊帝为睿圣仁孝皇帝,以显宁寺为睿圣宫,是夕徙帝居之。大赦,改元明受。

纲 张浚、吕颐浩会兵讨贼。

目 改元赦书至平江,张浚命守臣汤东野秘不宣。既而得苗傅等所传檄,浚恸哭,召东野及提刑赵哲谋起兵讨之。

时傅令张俊以三百人赴秦凤,而以余兵属他将。俊知其伪,拒不受。即引所部八千人至平江,浚见俊语故,相持而泣,且谕俊以将起兵问罪。

赦至江宁,吕颐浩曰:“是必有兵变。”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蒙尘沙漠,且望拯救,其肯遽逊位于幼冲乎!灼知兵变,无疑也。”即遣人寓书于浚。浚以颐浩有威望,能断大事,乃答书约共起兵,且告刘光世于镇江,令以兵来会。

颐浩得浚书,上疏请复辟,遂以兵发江宁。

会韩世忠自盐城由海道将赴行在,至常熟,张俊闻之曰:“世忠来,事济矣。”因白浚,以书招之。世忠得书,以酒酹地曰:“誓不与此贼共戴天!”至平江,见浚恸哭,曰:“今日之事,世忠愿与张俊任之,公无忧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将士,众皆感愤。于是令世忠帅兵赴阙,戒之曰:“投鼠忌器,事不可急,急则恐有他变。宜趋秀州,据粮道,以俟大军之至。”

世忠发平江,至秀州,称病不行,而大修战具。傅等闻之始惧,乃遣苗瑀、马柔吉将重兵扼临平。颐浩将至平江,浚乘轻舟迓之,既而刘光世兵亦至。浚、颐浩等发平江,上疏乞建炎皇帝还即尊位。傅等闻之,忧恐不知所为。朱胜非谓之曰:“勤王之师未进者,使是间自反正耳;不然,下诏率百官六军请帝还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傅等遂帅百官朝于睿圣宫,帝慰劳之。

纲 金以刘豫知东平府。

纲 夏四月,帝复位,召张浚知枢密院事。

纲 吕颐浩、张浚败贼将苖翊于临平,苗傅、刘正彦夜遁,颐浩、浚入杭州。

目 吕颐浩、张浚军次秀州,颐浩谕诸将曰:“今虽反正,而贼犹握兵居内。事若不济,必反以恶名加我,翟义、徐敬业可监也。”进次临平。苗翊、马柔吉负山阻水为阵,中流植鹿角以梗行舟。韩世忠舍舟力战,张俊、刘光世继之,翊众少却。世忠复舍马操戈而前,翊遂败走。勤王兵入北关,傅、正彦拥精兵二千夜开涌金门以走,将南趋闽中。颐浩、浚入城,世忠手执王世修以属吏。颐浩、浚入见,伏地涕泣待罪。帝问劳再三,握世忠手恸哭曰:“中军统制吴湛佐逆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诛乎?”世忠即谒湛,握手与语,折其中指,与王世修俱斩于市;逆党皆贬。

纲 朱胜非、颜峻、王孝迪、张澄、路允迪、卢益免。

纲 以吕颐浩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邴为尚书右丞,郑瑴签书枢密院事。

纲 重正三省官名。

目 从吕颐浩之言,诏左、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改中书、门下侍郎为参知政事,省尚书左、右丞,三省始合为一。

纲 以李邴参知政事。

纲 帝如江宁。

纲 册魏国公旉为皇太子。

纲 五月,以张浚为川、陕、京、湖宣抚处置使,便宜黜陟。

目 浚谓“中兴当自关、陕始,虑金人或先入陕、蜀,则东南不可保”。因慷慨请行,诏以浚为宣抚处置使,听便宜黜陟,置幕府于秦州。初,浚宣抚川、陕之议未决,监登闻检院江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势也,秦、蜀为首,东南为尾,中原为脊。今以东南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将图恢复,必在川、陕。”浚大悦。

纲 以滕康同签书枢密院事。

纲 遣徽猷阁待制洪皓使金,金人拘之。

目 粘没喝还云中,讹里朵还燕山。帝遣皓如金,遗粘没喝书,愿去尊号,用金正朔,比于藩臣。皓至云中,粘没喝迫皓使仕刘豫,皓曰:“万里衔命,不得奉两宫南归,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愿偷生狗鼠间,愿就鼎镬无悔!”粘没喝怒,将杀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目止剑士,为皓跪请,得流递冷山。

纲 韩世忠获苗傅、刘正彦,送行在诛之。

纲 六月,大霖雨,诏郎宫以上言阙政。罢王安石配享神宗庙庭。

目 时久雨恒阴,吕颐浩、张浚皆谢罪求去。诏郎官以上言阙政,司勋员外郎赵鼎上疏曰:“自熙宁间王安石用事,变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辟国之谋造生边患,兴理财之政穷困民力,设虚无之学败坏人材。至崇宁初蔡京托绍述之名,尽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犹配享神宗,而京之党未除,时政之缺,莫大于此。”帝从之,遂罢安石配享。

寻下诏以四失罪己:一曰昧经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难之远图,三曰无绥人之德,四曰失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过之意”。中丞张守上疏曰:“陛下处宫室之安,则思二帝、母后穹庐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则思二帝、母后膻肉酪浆之味;服细暖之衣,则思二帝、母后穷边绝塞之寒苦;操予夺之柄,则思二帝、母后语言动作受制于人;享嫔御之适,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使?令对臣下之朝,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尊礼?思之又思,兢兢栗栗,圣心不倦,而天不为之顺助者,万无是理也。今罪己之诏数下,而天未悔祸,实有所未至耳。”

纲 金兀朮大举入寇。

目 帝以金人复来,乃遣工部尚书崔纵使金,并通问二帝。纵至金,首以大义责金人,请还二帝。金人怒,徙之穷荒,纵不少屈,竟死焉。

纲 秋七月,太子旉卒。

纲 郑瑴卒。以王绹参知政事,周望同签书枢密院事。

纲 御营司提举范琼有罪,伏诛。张浚发建康。

目 初,汴京破,二帝及宗室北迁,多琼之谋,又乘时剽掠,左右张邦昌,为之从卫。至是,自洪州入朝,悖慢无礼,且乞贷苗、刘等死。帝畏其威,以为御营司提举一行事务。张浚将赴川、陕,与枢密检详文字刘子羽密谋诛之。一日令张俊以千兵渡江,若备他盗者,使皆甲而来,因招琼、俊及刘光世赴都堂议事,为设食。食已,诸公相顾未发,子羽坐庑下,恐琼觉,取黄纸趋前,举以麾琼曰:“下!有敕,将军可诣大理寺置对。”琼愕不知所为,子羽顾左右拥置舆中,卫以俊兵送狱。光世出抚其众,数琼在围城中附金迫二帝北狩之罪,且曰:“诛止琼尔,汝等固天子自将之军也。”众皆投刃曰“诺”,有旨,分隶御营五军。琼下狱,具伏,赐死,子弟皆流岭南。琼既诛,张浚乃发建康。

纲 升杭州为临安府。

纲 诏李邴、滕康权知三省、枢密院事。奉隆祐太后如洪州。

纲 以杜充同知枢密院事。

纲 广州教授林勋上本政书。

目 勋上本政书十三篇,言“国朝兵农之政,大抵因唐末。今农贫而多失职,兵骄而不可用,地利多遗,财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宜仿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游惰末作者,皆驱之使为隶农,以耕田之羡者,而杂组钱谷以为什一之税。每十六夫为一井,每井赋二兵、马一匹,蚕妇之贡绢三尺、绵一两,非蚕乡则布六尺、麻二两”。其说甚备,书奏,诏以为桂州节度掌书记。其后朱熹甚爱其书,陈亮亦曰:“此书考古验今,思虑周密,世之为井田之学者无以加矣。”

纲 八月,李邴罢,以刘珏权知三者、枢密院事。

纲 遣使致书于金,金人不答。

目 时闻金人南侵,而洪皓、崔纵未得前,帝求可使缓师者,乃遣京东转运判官杜时亮及修武郎宋汝为使金师以请和,致书于粘没喝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此所以然,惟冀下之见哀而赦已。故前者连奉书,愿削去旧号,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尊无二上,亦何必劳师远涉而后为快哉!”

纲 闰月,以吕颐浩、杜充为尚书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

纲 罢起居郎胡寅。

目 寅上疏曰:“陛下以亲王介弟,受渊圣皇帝之命,出师河北,二帝既迁,则当纠合义师,北向迎请,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复归觐宫阙,展省陵寝,偷安岁月,略无扞御。及虏骑乘虚,匹马南渡,一向畏缩,惟务远逃。军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计也。”因进七策:一,罢和议而修战略;二,置行台以区别缓急之务;三,务实效,去虚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强;五,都荆、襄以定根本;六,选宗室之贤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纪纲以立国体。书凡数千言。吕颐浩恶其切直,罢之于外。

纲 诏杜充、韩世忠、刘光世分屯江东以备金。

纲 帝如临安。

纲 九月,金人陷南京。

纲 诏周望守平江。

纲 以张守同签书枢密院事。

纲 命刘光世移屯江州。

纲 遣直龙图阁张邵使金,金人囚之。

目 邵至潍州见挞懒,命邵拜,邵曰:“监军与邵为南北朝,从臣无拜礼。”且具书言:“兵不在强弱,在曲直。天未厌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刘豫,复穷兵不已,曲有在矣。”挞懒怒,取国书去,送邵密州,囚于祚山砦。

纲 金禁民汉服。杀故知真定府李邈。

目 金下令禁民汉服,又令髡发,不如式者杀之。邈故为真定帅,被执三年,金人欲使知沧州,邈笑不答。及髡发令下,邈愤诋之,虏挝击其口,犹吮血噀之,遂遇害。邈将死,颜色不变,南向拜讫就死,燕人为之流涕。后事闻,谥曰忠壮。

纲 冬十月,帝至临安,留七日,复如越州。

纲 张浚治兵于兴元以图中原。

目 浚至兴元上疏言:“汉中实形胜之地,前控六路之师,后据两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号令中原,必基于此。宜谨积粟理财,心待巡幸。”于是辟刘子羽参议军事,承制以赵开为随军转运使,专总四川财赋。

开见浚曰:“蜀之民力尽矣,锱铢不可加。独榷货尚存赢余,而贪猾认为己有,共相隐匿;惟不恤怨詈,断而敢行,庶可救一时之急。”浚锐意兴复,委任不疑。时浚荷重寄,旬犒月赏,期得士死力,费用不赀,悉取办于开。开悉智虑于食货,算无遗策,虽支费不可计,而赀财常有余。

初,陕西都统制曲端欲斩节制使王庶,朝廷疑其叛,浚以百口保之,且以其与敌屡角,欲仗其威声,承制筑坛拜端武威大将军、宣抚司都统制,军士欢声如雷。子羽又荐泾原都监吴玠及弟璘之才勇,浚以玠为统制,璘掌帐前亲兵。

纲 金人趋江西,刘光世引兵遁。十一月,隆祐太后如虔州。江西州、军多陷。

纲 知徐州赵立将兵勤王,败金人于淮阴。

目 立闻诏诸路以兵勤王,乃将兵三万趋行在,杜充承制以立知楚州。金人闻立弃徐州将赴楚州,乃以兵邀于淮阴。立麾下劝立不如还保徐州,立奋怒,嚼其齿曰:“回顾者斩!”于是率众径进,与金人遇,转战四十里,至楚州城下。立中箭贯两颊,口不能言,以手指挥诸军前,歇定方拔出之。议者谓自燕山之役,南北战争,未有如此之鏖战者。

纲 以范宗尹参知政事,赵鼎为御史中丞。

目 二人皆尝建议避狄,故遂用之。鼎上言:“经营中原,当自关中始。经营关中,当自蜀始。欲幸蜀,当自荆、襄始。吴、越介在一隅,非进取中原之地。荆、襄左顾川、陕,右控湖、湘,而下瞰京、洛,三国所必争,宜以公安为行阙,而屯重兵于襄阳,运江、浙之粟,以资川、陕之兵,经营大业,计无出此。”

纲 金兀朮渡江入建康,杜充叛降金,通判杨邦乂死之。

目 时江、浙倚重于充,而充日事诛杀,且无制敌之方。及兀朮与李成合兵攻乌江,充闭门不出,统制岳飞泣谏请视师,充不从。兀朮遂乘充无备,进兵取和州、无为军,王善迎降,遂由马家渡渡江陷太平州,充始遣都统制陈淬及飞帅师迎战,王以军先遁,淬败死,诸将皆溃,充兵亦散。兀朮至建康,守臣陈邦光、户部尚书李棁迎降。

充渡江保真州,兀朮遣人说之曰:“若降,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故事。”充遂还建康,与棁、邦光率官属迓金师,拜兀朮于马首。通判杨邦乂独不肯屈膝,以血大书衣裾曰:“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兀朮使人诱以官,终不屈,大骂求死,遂杀之。充至金,粘没喝薄其为人,久之乃得仕。

纲 帝奔明州。

目 帝闻杜充败,谓吕颐浩曰:“事迫矣,若何!”颐浩遂进航海之策,其言曰:“敌兵多骑,必不能乘舟袭我,江、浙地热,必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复还二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此兵家之奇也。”帝然之,遂如明州。

纲 韩世忠自镇江退守江阴。十二月,金兀朮陷临安,遣兵渡浙追帝,帝航于海。

纲 江、淮统制岳飞败金人于广德。

目 飞率所部自建康蹑金人于广德境中,六战皆捷,擒金将王权;俘首领四十余,察其可用者结以恩义,遣还,令夜斫营纵火,飞乘乱纵击,大破之。驻军钟村,军无见粮,将士忍饥,秋毫无犯。金所籍兵相谓曰:“此岳爷爷军也。”争降附之。

纲 金人陷越州,遂寇明州;张俊使统制杨沂中迎战于高桥,败之。

纲 庚戌,四年,春正月,金人陷明州,屠其民;遂袭帝于海,帝走温州。

目 是月朔,西风大作,金师乘之,复攻明州。张俊、刘洪道坐城楼遣兵掩击,杀伤大半;金人奔北,死于江者无数,夜拔砦退屯余姚,而遣人请济师于兀朮。兀朮遣兵与阿里蒲卢浑复攻明州。张俊惧,帅师趋台州,刘洪道亦遁,金师入城,屠其民。帝闻明州陷,遂移次台州章安镇。金人闻帝在章安,以舟师追三百余里,弗及,提领海舟张公裕引大舶击却之,金人引还。帝发章安,如温州,泊于港口。

纲 金娄室陷陕州,知府李彦仙死之。

目 彦仙在陕,益为战守备,遣统领邵兴复虢州。金将乌鲁来攻,彦仙败之。娄室闻之,自蒲、解率兵大至,彦仙又大败之,娄室仅以身免。彦仙度金人必并力来攻,自遣人求兵于张浚,已而娄室果率折可求等众十万来,分其军为十,以正月旦为始,日轮一军攻城,期以三旬必拔。彦仙意气如常,数出兵与战。既而食尽,告急于浚;浚檄曲端以泾原兵援之。端素嫉彦仙,不奉命。浚曰:“金若下陕,则全据大河,且窥蜀矣。”乃出师至长安,道阻不得进。彦仙日与金战,娄室奇其才,诱啖百端,彦仙悉斩其使。力尽城陷,彦仙投河死;其属官居民无一人降者,娄室怒,尽屠之。

纲 滕康、刘珏免。二月,以卢益、李回权知三省枢密院事。

纲 金兀朮引兵北还。

纲 金人入东京。

纲 周望弃军走太湖,金人大掠平江。

纲 三月,遣使迎隆祐太后于虔州。

目 帝谓辅臣曰:“太后爱朕,不啻己出,今在数千里外,兵马惊扰,当亟奉迎,以惬朕朝夕慕念之意。”遂遣卢益等奉迎于虔州。

纲 夏四月,张浚引兵入卫,闻金军退,乃还。

纲 帝还越州。

目 帝发温州,至越州,下诏亲征,巡幸浙西。寻升越州为绍兴府。

纲 韩世忠邀击金兀朮于江中,大败之,走建康。复引兵袭世忠,世忠败绩,兀朮遂趋江北。

目 初,韩世忠以前军驻青龙镇,中军驻江湾,后军驻海口,欲俟兀朮师还击之。及兀朮由秀趋平江,世忠事不就,遂移师镇江以待之。金师至江上,世忠先以八千人屯焦山寺,兀朮欲济江,乃遣使通问,且约战期,世忠许之,因谓诸将曰:“是间形势无如金山龙王庙者,敌必登之以觇我虚实。”乃遣苏德将百人伏庙中,百人伏庙下岸侧,戒之曰:“闻江中鼓声则岸兵先入,庙兵继出,以合击之。”及敌至,果有五骑趋庙,庙兵先鼓而出,获两骑,其三骑则振策以驰。驰者一人红袍玉带,既坠,复跳而免,诘诸获者则兀朮也。既而接战江中,凡数十合,世忠妻梁氏亲执桴鼓,敌终不得济。俘获甚众,虏兀朮之婿龙虎大王。

兀朮惧,请尽归所掠以假道,世忠不许。复益以名马,又不许。遂自镇江溯流西上,兀朮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战且行。世忠艨艟大舰出金师前后数里,击柝之声达旦。将至黄天荡,兀朮窘甚,或曰:“老鹳河故道今虽湮塞,若凿之可通秦淮。”兀朮从之,一夕渠成,凡三十里,遂趋建康。岳飞以骑三百,步兵三千,邀击于新城,大破之,兀朮乃复自龙湾出江中,趋淮西。

会挞懒自潍州遣孛菫太一引兵来援,兀朮乃复引还,欲北渡,世忠与之相持于黄天荡。太一军江北,兀朮军江南。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豫以铁绠贯大钩授健者。明旦,敌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绠则曳一舟沉之,兀朮穷蹙,求会语,祈请甚哀。世忠曰:“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兀朮语塞。又数日,求再会,而言不逊,世忠引弓欲射之,兀朮亟驰去。见海舟乘风使篷,往来如飞,谓其下曰:“南军使船如使马,奈何!”乃募人献破海舟之策,于是闽人王姓者教其舟中载土,以平板铺之,穴船板以棹桨,俟风息则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且以火箭射其箬篷,则不攻自破矣。兀朮然之。及天霁风止,兀朮以小舟出江,世忠绝流击之;海舟无风不能动,兀朮令善射者乘轻舟以火箭射之,烟焰蔽天,师遂大溃,焚溺死者不可胜数,世忠仅以身免,奔还镇江。兀朮遂济江,屯于六合县。

世忠以八千人拒兀朮十万之众,凡四十八日而败,然金人自是亦不敢复渡江矣。

纲 迁赵鼎为翰林学士,鼎辞不拜。吕颐浩免。

目 初,御营使本以行幸总齐军政,而宰相兼领之,遂专兵柄,枢府几无所预。颐浩在位尤颛恣,中丞赵鼎尝疏论之。及闻韩世忠败金人,颐浩请帝幸浙西,下诏亲征。帝将从之,赵鼎以为不可轻举,颐浩恶鼎异己,改鼎翰林学士,鼎不拜,改吏部尚书,又不拜,乃上疏论颐浩过失,凡千余言。颐浩因求去,诏以颐浩倡义勤王,宜从优礼,乃罢为镇南军节度使、醴泉观使,而复命鼎为中丞,谕之曰:“朕每闻前朝忠谏之臣,恨不之识,今于卿见之。”

纲 五月,以范宗尹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张守参知政事,赵鼎签书枢密院事。

纲 岳飞袭金人于静安,败之。

目 兀朮既济江,金人在建康者大肆焚掠。执李棁、陈邦光等,自静安渡宣化而去;棁道死,邦光归于刘豫。岳飞邀击金人于静安镇,大败之。

纲 六月,张浚罢其都统制曲端。

纲 秋七月,金徙二帝于五国城。

目 金将立刘豫,乃徙二帝于五国城,去上京东北千里。徙此逾月,太上皇后郑氏崩。洪皓自云中密遣人奏书,以桃、梨、栗、面等献二帝,始知帝即位之实。

纲 八月,以谢克家参知政事。隆祐太后至越州。

纲 金人围楚州。

纲 九月,金立刘豫为齐帝。

目 金遣高庆裔及知制诰韩昉备玺绶宝册,立刘豫为大齐皇帝,世修子礼,奉金正朔,置丞相以下官。九月,豫即位,都大名府,改明年为阜昌元年。

纲 诏刘光世督诸军救楚州;光世不进,镇抚使赵立死之,楚州陷。

纲 张浚使都统制刘锡帅五路之兵与金娄室大战于富平,败绩,浚退军秦州。

目 兀朮引兵趋陕西,浚闻其将至,檄召熙河刘锡、秦凤孙偓、泾原刘锜、环庆赵哲四经略及吴玠之兵,合四十万人,马七万匹,以锡为统帅,迎敌决战。王彦谏曰:“陕西五路兵将,上下之情未通;若不利,则五路俱失,不若屯利、阆、兴、洋,以固根本。敌入境,则檄五路之兵来援,万一不捷,未大失也。”浚不从。刘子羽亦力言未可,浚曰:“吾宁不知此,顾东南事方急,不得不为是耳。”吴玠、郭浩皆曰:“敌锋方锐,宜各守要害,须其弊而乘之。”亦不从。遂行,次于富平县。刘锡会诸将议战,玠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未见其可,宜择高阜据之,使不可胜。”诸军皆曰:“我众彼寡,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娄室引兵骤至,舆柴囊土,藉淖平行,进薄诸营。锡等与之力战,刘锜身率将士薄敌陈,杀获颇多,胜负未分,而敌铁骑直击赵哲军,他将不及援,哲因离所部,其将较望见尘起,遂惊遁,诸将皆溃。敌乘胜而进,关陕大震。浚时驻邠州督战,既败,退保秦州,召赵哲斩之,而安置刘锡于合州,令诸将各还本路,上书待罪,帝手诏慰勉之。自是关陕不可复,论者咎浚之轻师失律焉。

纲 冬十月,金人纵秦桧还。

目 桧从二帝至燕,金主以桧赐挞懒,为其任用。挞懒信之。及南侵,以为参谋军事,又以为随军转运使。挞懒攻楚州,桧与妻王氏自军中趋涟水军,自言杀金人监己者夺舟而来,欲赴行在,遂航海至越州。帝命先见宰执,桧首言:“如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其与何、孙傅等同被拘执,而桧独还,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岂无讥诃之者,安得杀监而南?就令从军挞懒,金人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偕?惟范宗尹及李回二人素与桧善,尽破群疑,力荐其忠。桧入对,首奏所草与挞懒求和书,帝谓辅臣曰:“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既闻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遂拜礼部尚书。先是,朝廷虽数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专意与敌解仇息兵,则自桧始。盖桧首倡和议,故挞懒阴纵之使还也。

纲 以李回同知枢密院事。

纲 十一月,赵鼎罢。

目 上欲以副都统辛企宗为节度使,鼎言企宗非军功,持不下;帝不乐,遂罢鼎提举洞霄宫。

纲 以富直柔签书枢密院事。

纲 金人复陷泾原诸州、军。

纲 日南至,帝率百官遥拜二帝。

纲 张浚军兴州,遣吴玠守和尚原以拒金。

纲 十二月,金人寇熙河,副总管刘惟辅死之。金娄室卒。

目 金人掠熙河,惟辅击败之,杀五千余人;已而复至,惟辅顾熙河尚有积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焚之。为金人所执,捽以去,惟辅曰:“死犬!斩即斩,吾头岂汝捽也!”顾坐上客曰:“国家不负汝,一旦遽降敌邪!”即闭口不言而死,所部亦多不屈被杀。

纲 定差役法。

目 帝在河朔亲见闾阎之苦,尝叹知县不得其人,一充役法,即至破家。及即位,深加讲议,乃定差役法。以二十五家为一保,十大保为一都,内选才力高富者二人充都保,主一都盗贼烟火之事,其次有保长。若品官,则一品限田五十顷,至九品五顷。免差子孙,荫尽则同编户。太学生及得解经省试者,许募人充役。军丁女户及孤弱悉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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