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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武侯之拓地

今四川宁远府以南,至今之云南,秦汉之际,皆为荒服。武帝时,始开通之,置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叛服不常,羁縻而已。先主定蜀,遣安远将军邓方镇抚南中(即使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也),夷汉相安。先主崩,益州大姓雍闿、牂牁权太守朱褒皆反。孙权又利用之,以摇动蜀中。侯以新遭大丧,未便远征,遣使安抚,皆无效。

建兴三年,吴盟既定,内顾无忧,乃议南征。将行,问计于参军马谡,谡对曰:“南中恃其险远,不服久矣。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公服其心而已。”侯纳其言,大军遂行。三月,武侯自率大军,遵水道入越嶲,别遣马忠向牂牁,李恢向益州。雍闿为其部下所杀,独其将孟获,倔强不肯归命。夏五月,武侯率师渡泸,进征益州,与孟获战,大破之,生禽获。置诸军中,问曰:“尔试观吾用兵何如?”获对曰:“恨不相知,误坠公手,如公用兵,易禽耳。”侯思马谡言,念将用兵北方,而南中好乱乐祸,其天性然也,宜穷其诈,以服其心,使不敢萌异志。乃释获使还,合军复战。凡七禽而七纵之,获等心服,皆稽首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

是年秋,四郡悉平,于是改益州为建宁郡,以李恢为太守,盖益州之平,恢之功为多也。于是分建宁、越嶲,为云南郡,以吕凯为太守;又分建宁、牂牁,置兴安郡,以马忠为牂牁太守。四郡之平也,或请悉其地而郡县之,易酋长为汉官吏。侯曰:“留外官,则当留兵,兵留而无所食,一不易也;蛮新伤破,父兄死丧,子弟孤弱,留外官而无兵以卫之,终必寻仇为患,二不易也;南人累有背叛之罪,自知罪重,虽留外官终不相信,三不易也。吾欲使不留一兵,不运一粮,而纲纪粗定。夷、汉相安,岂不善哉!”言者乃服,终武侯之世,南人果不复叛。

武侯既定南中,移其青羌劲卒万余家于蜀,隶为五部,其人皆趫勇善战,所向无前。分其羸弱,配南中大姓焦、雍、娄、爨、孟、量、毛、李为部曲,置五部都尉分统之;又以蛮姓狠很不驯,而大姓富于金帛。乃劝令出金谷,募其刚狠者为家部曲,得多者奕世袭官,蛮人皆贪货物,以渐服属于汉。又收其俊杰之士为官,属出其金银丹漆,耕牛战马,以给军国之用。其后军兴旁午,累年不息,而储胥充裕,民无加赋之劳者,皆恃南中为之转输。

侯之于南中,既资用其兵力财力,亦为之兴文化,布纪纲,同乎汉俗。诸夷感其德化,渐去山林,徙居平地,建城邑,务农桑。今云南全省,及四川、贵州,苗蛮窟居之地,悉归中国版图,而成为文明之域者。荜路蓝缕,微武侯之力不至此。溯其功绩,亦当与欧美辟地名人争美矣。

【批评】

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冰铁之语,遂为观人用人定论。武侯终迷此语,致贻街亭之挫。而孟获一役,始终用谡一语,又何其言之实,一至此耶?亦与今之无实而高谈者有间矣!

武侯之征南中,说者谓其释魏吴而么么是先,致使北定中原,反为迟局,殊惋惜之。呜呼!是岂肤浅所及测哉!南彝之地,接连巴蜀,孟获得彝落之心,有如玩不为讨。则虽欲驰情域外,亦安得委门庭之寇,越在疆场哉?不但此也,列国并峙之世,机会所在,苟我不急赴,则邻国将起而图之,以谋我矣。蜀不图南彝,南彝必潜谋独立,遥附于吴,大为肘腋之患。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并日而食(出师表语),侯之所以不暇自安也。

如今的四川宁远府以南,到现在的云南,秦汉时期,都是属于荒蛮地区。汉武帝时,才开通道路,设立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收服笼络控制那里的民众而已。刘备平定蜀地后,派遣安远将军邓方镇守南中(就是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外夷与蜀汉和平共处。刘备驾崩后,益州大姓雍闿、牂牁权太守朱褒都起兵叛乱。孙权加以利用,意图动摇蜀中的根基。武侯因考虑到刘备刚死,不方便出军远征,派使者前去安抚,都没有成效。

建兴三年,与东吴的联盟成功,国家内部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商议南征。临行前,武侯问马谡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马谡说:“南中依恃地形险要和路途遥远,不服王化已经很久了。用兵作战的原则,以攻心为上策,攻城为下策;以心理战为上策,以短兵相接为下策,望您能使其真心归服。”武侯便采纳了马谡的建议,率领大军出发。三月,他便率军从水路由安上到越巂进入南中,又派马忠进攻牂牁郡、李恢攻向益州。雍闿被他的部下给杀了,只有部下孟获,倔强不肯顺从。五月,大军渡过泸水,向益州出发,跟孟获交战,攻破他的军队,成功俘虏孟获。武侯让他参观汉军的兵营阵列,说:“您看我用兵怎么样?”孟获回答说:“我只是遗憾没有准备,不小心落入您的手里。像您这样用兵,是很容易被我们所擒获的。”武侯想起临行前马谡的话,想着以后用兵主要是在北方的战场,而南中喜欢捣乱闯祸,是天性使然,应该让他们使尽所有诈术,而收服他们的心,使他们不再生出叛变之心。于是放孟获回去,领兵再战。这样将孟获抓了七次,又放了七次。孟获等人心服口服,都恭敬地跪下赔罪说:“您代表着天意,以后南人再也不会反叛了。”

这年秋天,四郡平定,于是武侯将益州改为建宁郡,任命李恢为太守,因为平定益州,李恢的功劳最多。于是,分建宁、越嶲,为云南郡,以吕凯为太守;又分建宁、牂牁,设兴安郡,以马忠为牂牁太守。平定四郡,有的派人到地方作郡县长官,有的将部落酋长任命为汉朝的官吏。武侯说:“留捍卫边境的外来将领,就应该留下兵士;留下兵士却没有食物,这是费事的地方之一;南人刚刚经历一场大败,大多有父亲、兄弟死去,留下来的都是些孤苦无依的人,留下捍卫边境的将领,终会有前来寻仇的隐患,这是其二;南人背负着叛变作乱的罪名,自知罪业深重,就算留下捍卫边境将领,但他们也会认为我们不可信,这是其三。我将不留下一个兵士,不向这里运送一粒粮食,而让这里的纲令和法纪大致定下来,边境人民与蜀国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劝的人表示心服,直到武侯去世,南人没有再叛变过。

武侯平定南中地区后,将青羌精锐部族一万多户迁移到蜀地,分属为五部。他们都有勇有谋,骁勇善战、锐不可挡。将贫弱无依的百姓分配给南中大姓焦、雍、娄、爨、孟、量、毛、李等为部属,分别设五部都尉统领他们。其中又以蛮姓的人刚猛不易驯服。而大姓家族比较有钱。于是,就劝他们多出钱、征集蛮姓不易驯服的人作为自己的部属,驯服蛮人多的积累起来可以世袭官位。而蛮人都是很贪于财货的,就用这种方法,慢慢地服从汉人的管理了。又吸收优秀人才来做官,同时,将他们的战马、犀革、金银丹漆等战略物资又源源不断地运往成都,以供给国家的军备之用。随后,军队兴盛,事务纷杂,多年积累下来,蜀国存储充裕。百姓没有赋税而进行劳作,都是依赖南中作为运转。

武侯在南中,既利用他们的兵力和财力,也为当地带去了蜀人的文化,颁布纲纪,与汉族的风俗相同。许多少数民族都被感化,于是慢慢地离开山林,迁移到平地居住,筑建城池,开始耕种田地、进行农业种植。现在的云南全省以及四川、贵州等许多苗、蛮等少数民族居住地,都全部归入中国版图,而成为文明古国的疆域。创业艰辛,不是武侯的力量不会到这种地步。追溯他的功劳,可以与西方国家开辟国土的名人相提并论了。

【评论】

马谡说的话不切实际,不可以太过重用,这话说的真是冷静而尖锐,是看人、用人的原则。武侯终究没有看透这句话,导致后来的街亭失守。然而与孟获交战中,武侯至始至终都坚持马谡这一句话,又哪里来的言过其实呢?这跟现在没有什么实际才能而在那里与人夸夸其谈的人是有差别的。

武侯的南征之战,有人说武侯要消除魏国这个隐患,先稳定吴国,致使北上平定中原,反而晚了一步,真是可惜了。唉!这哪里是那些目光短浅的人能预料到的呢?南彝一带,与巴蜀接壤,孟获想要夺得彝落的心思,就像是小孩子想要什么玩具却没有讨要到。虽然心里向往着境外,只是怎么能放过家门口的侵略者,而纵情于战场呢?不仅如此,各国相对时,机会来了,如果我不及时赶到,邻国就有可能起兵来攻打,打我们的主意。蜀不谋取南彝,南彝肯定会暗中谋划着独立,或者依附于较远的东吴,成为很近地方的隐患。五月渡过泸水,深入不毛之地,顾不上吃饭(出师表语),这就是武侯之所以来不及考虑自身安危的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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