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汉语古籍 传承国粹精华

卷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演山集卷三十九    宋 黄裳 撰

周礼义

王功曰勲

有王佐之学则能收王佐之功有内圣之德则能建外王之业然而内圣之德资於王佐之学而後至外王之业资於王佐之功而後成内圣之德未尝多学而不见其所违者有一以贯之也无所不学而不见其所聚者有精以损之也精一作圣乎内而王则圣德之显而已王所谓大者与王化之则不可以其形拘王所谓明者与王图之则不可以其象定有功於王如是之高明也则谓之勲焉勲者功之上达者也然而王佐之学可得闻乎荀子曰学者以圣王为师扬子曰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惟圣与王皆原於一所谓一者三者相合而未相离者也由一而之天则圣者王之内也大德立焉由一而之人则王者圣之外也大业立焉得一之体则其游乎天人运乎内外皆其用耳一之离在天为象在地为器在人为法形色名声布列乎万物不可以为量数学者各奋其才智而取之或得其方者而失其圆或得其粗者而失其精或得其小者而失其大得其小者其功或为治劳或为战多得其偏者其言或为百家之小说其用或为覇者之佐或为官长王佐之学不然师圣以尽伦师王以尽制惟圣与王皆原於一故其合而言之则谓之道而已大臣以道事君行止在我而不在乎人富贵在德而不在乎物其待物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其待人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其待已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取诸人嚣然为我幡然为君惟道所在不知有物之能累我也故其降道於德则为内圣之化圣而能化则无所不通以无所不通者运诸言意之上与王之天降德於业则为外王之仁王而能大则无所不备以无所不备者建诸事业之中与王之人之人所以明道之天所以神德由大而化之则仁复乎德而吾君为帝矣由圣而妙之则德复乎道而吾君为皇矣是故百姓谓我自然者其功上达乎天道故也帝力何有於我者其功上达乎神道故也然而孔子称天之大则曰巍巍乎惟天为大称尧功之大则曰巍巍乎其有成功夫有成功则向於王矣是故古人以勲号尧而勲上达不可得而见也无能名焉圣人则以巍巍称天之大称尧之功则王功天功也非人之所能为也兴事造业成之以道故民无得而称焉周南王者之风圣人之事未尝言功以其上达则不可得而言故也周之臣惟周公为有勲劳於天下系之以周南固其义也国功人功也非天之所为也兴事造业成之以力故民得而称焉召南诸侯之风贤人之事也未尝不言功是故鹊巢则言积功累行以致爵位羔羊则言鹊巢之功致繋之於召公固其义也然而人功累而後成累之至则亦上达矣是故王道成於驺虞可以言功矣而不言者以其上达则不可得而言故也然而古之事其君者为公者有道为卿者有德为士大夫者有察与智王功之臣能下而为五功也犹道可以言器五功之臣不能上而为王功也犹器不可以言道伊尹周公有道者也其佐非特王也内可以佑圣其职非特宰也上可以论道故其功之成也格於皇天老子曰公乃王王乃天公则上达王则内圣自非上达之公与王坐而论道不能内圣其德之於天道而後已是故言王之职则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言公之功则论道经邦燮理隂阳而使万物各由其道然而万物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则公之有功於王不亦至乎伊陟臣扈有德者也足以为佐而已佑圣则未也足以为宰而已论道则未也故其功之成也格於上帝伊陟之功以言伊尹则不足以言巫咸则有余然而非勲之至者耳统天地者隂阳也统万物者天地也孤之有功於王足以寅亮天地而已未足於燮理隂阳足以贰公而已未足於佑圣犹言太宰之职以祀大神则为不足以享先王则为有余然而能绍上帝则乌得不以为勲哉非勲之至者耳孟子曰汤之於伊尹也学焉而後臣之威公之於管仲也学焉而後臣之汤学伊尹以物狥道故其外忘而内重威公之学管仲以道狥物故其内忘而外重外忘则功出於道故伊尹之功格於皇天外重则功出於物故管仲之功曾西之所不为者尝惜仲之才因败以为功转祸而为福可谓美矣然而门内之屏楹间之坫不摄之官三归之台为之动心王佐之才屈於声色势利之中不能以道自勉而又乌能以上达勉其君哉故孟子曰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於是故君子为其君闭邪则曰仲尼之徒无道威文之事者是以後世无传焉为其君陈善则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必使其君之仁无敌於天下则以为王德必使其民莫知为之者则以为王化然後收功於王道之大成是故孟子患不得其君耳不患其道不行於天下患其功不成於我耳不患其君不为王者惜夫孟子以礼义进於诸侯而诸侯以势利求於孟子其勲不见於後世可胜惜哉管仲之後有公孙鞅始说孝公以帝道而未之入也则以王道说之次说孝公以王道未之入也则以霸道说之尝谓狥已者夷吾也狥人者商君也彼方有所狥焉乌有上达之勲以致内圣之王者乎降及於汉君欲其臣无甚高论而臣屈而就之与言秦汉间而已时君不过为贤王而至有杂霸者或自其臣徒以儒宗居宰相位持禄养交阿谀自售而已虽大有为之君而臣其所教者可胜惜哉尝谓其学不如荀杨子之言其行不如孟子之去就其事不如伊周而欲为王功也不亦难乎

百工饬化八材

攻金之工七攻木之工七攻皮之工五设色之工五刮摩之工五搏埴之工二以夫五材而加皮玉设色其为八材也欤修饬以力谓之饬形移其形之谓化饬木而化之其载物也则为轮舆其济物也则为舟楫其敌物也则为弓庐之属饬金而移昜之以容则为鼎量以断则为劒削以鸣则为锺磬之属饬皮而移易之则为函韗之属饬土而移易之则为甗甒之属饬玉而移易之则为圭璧磬佩之属饬色而移易之则为画缋纁缁之属水火之材饬而化之运用六物者也九职以任百工故其言详六职言其所以为百工者故举五材而已六职之序王公出法以赐百工者也士大夫行法以督百工者也商旅阜通以资百工者也农夫播植以养百工者也嫔妃化治以成百工者也是故百工之序在其中焉相高下视肥硗序五种君子不如农人相美恶辨贵贱君子不如贾人陈绳墨设规矩便备用君子不如工人以义理财以知创物则未有如君子者是故王公士大夫之序在其上焉天下之民无致养之物无以为生无致用之物无以为利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王之务也太宰以道佐王者也五谷有本而已太宰任农辅之以生草木有生而已太宰任圃辅之以育山泽之材有生而已太宰任虞辅之以作鸟兽有能相育而已太宰任薮辅之以养蕃八材有为民器之资而已太宰任工辅之以饬化五行之气为象而有五辰为器而有五材为德而有五性五材之有为器之资为器之理盖已久矣必有智者为之创物巧者为之述事然後五材之用着焉而百工不能上达者也苟非智者为之出道而观象降象而观器然後制其象器而用之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以象寓意以器藏礼则虽百工之巧安所用哉伏羲之网罟神农之耒耜黄帝尧舜之舟楫杵臼弧矢以济万民以威天下耒耜网罟弧矢杵臼有取於卦象而为之自非遗数不能极数忘象不能定象忘象遗数独寄万物之表然後观象以设卦尚象以创物则夫网罟之类自非圣人岂能制哉其铄金也有之以为利其凝土也无之以为用一器之微为之内者天理至深眷意至圆为之外者其分足以严天下之守其制足以便天下之用是知日造而不知之者百工也日用而不知之者百工之务窥理所在则能审曲正軆所向则能面势圜者中规方者中矩立者中县衡者中水直者如生继者如附此其巧也其为弓也辨其安危之人其为轮也辨其高下之地其为函也辨其丰约之軆其为钟也辨其小大之量其为兵也辨其攻守之国此其知也若夫仰以观象於天俯以观法於地旁以观万物而有作焉则非百工所与者也先王之世或为淫巧以荡上心者禁或为奇技奇器以惑下志者杀故其百工知述智者之事知守智者之法饬化八材兴事造业以贡於上而已然则六职之序百工得与王公士大夫相为用於天下盖无愧焉

占六梦之吉凶

吉凶之变休戚之情系於王者有系则有忧有忧则有感有感在外则见乎蓍龟有感在内则见乎梦寐王之於民以吉与之同患惟恐其弗得故季冬聘王梦献吉梦於王王拜而受之以凶与之同患惟恐其弗去故舍萌於四方以赠恶梦遂令治难敺疫贤能之书天遗王以治民者也谓之天工万民之数天遗王以守邦者也谓之天民吉梦天遗王以休证者也谓之天佑王拜而受之非徒尊贤也非徒贵民也非徒喜梦也所尊所贵所喜有天存焉故尔噩思喜惧或心所怀或情所感而见之於梦非梦之正者人也非天之所为也不噩不思非喜非惧而见於梦梦之正者天也非人之所为也然而占梦於梦之非正者尤占其吉凶盖在人者乌知其非天邪或之使耳精者天德神者人道人之精神岂能皆全於天旦昼为形所囿为物所絏则遂远於天地之神隂阳之理昧於祸福之机妖祥之衅莫之悟焉人之精神寐则魂从其所游寤则志从其所运寐则静静则定定则清清则虚虚则明虚也无所不观明也无所不照精神反一遂与天地隂阳流通故与万物俱一气耳无幽无明无远无迩是故祸福妖祥成败得丧之理可周览焉安能逃我哉占梦之官以其与天地流通故观其舍以其与隂阳流通故辨其气掌其岁时占其吉凶其聘王梦而占之也吉者以献凶者以舍夫能以寐致静以静致定且能流通如是况吾王乎书曰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能恭则庄能默则静思道则能损实以为虚致虚以为明然後精神游乎无何有之乡而接帝於不可测之境得所赉焉非王之高明而谁能之不噩不思不喜不惧梦之正者也大抵五行之数寐则兆於梦中寤则兆於声色形軆之表而或兆於朽骨之象枯茎之数记曰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又曰国家将兴必有祯祥见乎蓍龟动乎四体兹其有开者欤然而舍萌於四方以赠恶梦其妖为梦也乌可赠其祸为疫也乌可敺天时人事固有相感而废兴者如之何不可敺不可赠邪

演山集卷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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